白無衣看著那個女人的臉，頭痛一瞬間遠去，心頭驀然生出了濃重的酸澀無奈的感覺，整個人都被這無能無力的感覺給淹了。仿佛這句話帶來了無邊無際的失望與無奈。

他似乎是想要問點什麽的，只覺得自己自發開了口，可還沒來得及說出具體內容，就有無邊的黑暗壓了下來。

“小大夫！！…………小大夫？！……”

餘小定原本只是過來嫌在自己隊伍裏過於無聊，偷摸著跑來白無衣這裏透個氣來著。誰知道過來就見到白無衣成了這個樣子，一時之間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白無衣茫然地從這莫名的景象裏抽離，睜開眼睛，看到餘小定的臉稍微楞了一下，好似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餘小定扶著白無衣坐起身，問道，“小大夫你這是怎麽了？”

施未過來取下了銀針，又幫忙看了看，依舊沒什麽結果。白無衣看著施未那探究似的眼神，最終無法，只語焉不詳地解釋了一句“頭痛舊疾”。

餘小定一屁股在白無衣旁邊坐下，好奇道，“小大夫你這頭疼怎麽回事？每次疼都能疼暈過去真不要緊？”

無論要不要緊白無衣都拿這頭痛沒辦法。要不然也不會從上一世疼到了這一世。

白無衣沈下心來想著剛剛見到的那個女人——他對她總有種熟悉的感覺，腦子裏很明確地覺得自己見過她。甚至隱約還有些曾經很親近的感覺。

但他在記憶裏搜尋了一番，前世和今生都大概翻了一遍，卻沒能從記憶裏找到對得上號的。也不知是自己記憶模糊了，還是那歌謠帶給自己的錯覺。

此刻已經離開了東川城，那帶著詭異神聖感的歌謠終於遠去，再也聽不見了。

餘小定蹭了馬車，閑來無事坐在車上給白無衣講這吟頌的來歷，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只可惜一向捧故事的場的白無衣今天沒什麽心思聽，只偶爾才入耳那麽一兩句應個兩聲算作回應。

大軍一路浩浩蕩蕩，入眼的江山景色與梁丘也沒有太大的不一樣。並沒有因為這個地界叫做安南就長出紅色的草綠色的花來。說來也都是人心，明明都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卻非要分出個你國我國，再鬥個你死我活來。

大軍行進了約五日，尚未到達曲靖便在路中途停了下來。

何將楚看著這官道從兩山之間穿過。兩邊都是陡而高的坡地，長著茂密的草叢與一些矮小灌木，且這夾道甚長，一眼望過去好似看不到頭。

何將楚皺了眉頭，這地形怎麽看怎麽像是會吃人的，於是轉頭道，“那神棍畫的地圖給我。”

說罷便有人把地圖呈了上來，何將楚攤開細看，把曲靖和東川之間的路途看了三遍，楞是沒見到有這麽個地形的地方。

可能是一路上過來在陣法上的虧吃多了，何將楚一瞬間就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帶著大軍踏進了迷眼的陣法裏。好在一邊的簡賓白立刻出聲解釋道，說這個地方是他忘記繪出來了的。

何將楚：“…………”

簡賓白訕訕地笑：“那個什麽，一路過來地點太多，此地荒無人煙，又沒什麽特色，便把這地方給漏過去了。”

閻清卓在一邊聽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樣的地形一看就是打伏擊的好地方。兩邊的茂密草叢和灌木都是掩護，山陡且高，這夾道又長。對方只要兩隊人馬分別往兩側的山裏一貓，等到他們走進去，隊伍走得差不多的時候，設法炸了兩端的山崖。滾石落下來堵了進退的路，他們就跟甕中的老王八一樣等著人宰割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簡賓白畢竟不是個行軍打仗的，哪種地形行軍比較有利哪種地形行軍應當避讓，他是沒個數的。此處百裏無人，他當初是個游歷的，自然是沒什麽印象的。

何將楚忍不住挑眉嘲諷道：“你不是號稱安南就沒你沒去過的地方嗎？”

簡賓白道，“我來過啊！這是忘記畫了嘛。現在口述也是一樣的，此地名為鬼道沖，綿延約七裏，橫貫…………”

閻清卓先把人的話頭給打住了，讓他待會兒再說，先讓將士們就近紮營，先停下來。

何將楚在旁邊“唔”了一聲，閻清卓轉過頭來看著何將楚的眼神，問道，“有不妥？”

何將楚搖頭，道，“沒有。”

他就是覺得挺浪費時間的。不過以他個人所見，這山裏肯定不太平，沒那麽幾隊人在山裏等著他們進去的話，他都要懷疑安南的將領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麽好的地形都不會用了。

所以他現在屬於不想幹閑著駐紮下來等，可也沒啥好辦法，所以才有了那麽個微妙的“唔”。

閻清卓畢竟和他一起長大的發小，當即會意，道，“你別想了，古有聖賢。孫子曰：地形有通者，有掛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險者，有遠者……”

何將楚把他的話打斷了自己接上去道，“＇隘形者,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不盈而從之。＇ 我背的比你熟！可孫大爺還說險地敵人先占領了就讓咱們撤呢，你看我們這浩浩蕩蕩的過來能撤嗎？廢話不是，道理誰不懂啊。”

閻清卓瞄了一眼何將楚的臉色，覺得他臉色好像有些不大自然，一時忘了這人又在誹謗聖賢，有心想問一問他怎麽了，可這裏人多口雜的一時沒敢開口。

好不容易等遷移到適宜駐紮的地方安頓下來，閻清卓方才把何將楚拉扯到一邊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對著閻清卓他也沒瞞，大約是身上的傷口還沒好透，又沒有妥善處理，所以多少有點不大舒服。

閻清卓大著膽子摸了摸人的額頭，剛剛手指碰到了下皮膚就被何將楚給閃過去了。

何將楚：“給錢了嗎就隨便亂摸？本將軍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閻清卓才沒心思跟這人胡攪蠻纏，皺著眉頭嚴肅道，“你發燒了！”

何將楚：“廢話不是，我不知道啊？”

閻清卓被堵得沒了言語，好不容易才道，“……為了少喝幾碗湯藥至於嗎？您可真是好膽色。”

何將楚隨便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悠哉道，“你少狗拿耗子就成，這麽點兒燒明兒一早就好了。”

閻清卓：“…………”

……不拿就不拿。真當他閻清卓整天吃飽了撐的，非要整日裏哭著喊著幫他處理軍務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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